鱼刺,摇篮曲和反骨的歌词。

*最近还活着(物理
*封面是自己拍的吴冠中老师的明信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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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武华BG向】微尘

bgm:司夏-遇梦记


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华山姑娘是在云梦。
天气晴好,暖意浮动,他在汤池边倚着树小憩。忽而看见一个姑娘艰难地拉着车朝这边过来,一边呼喝着:“各位少侠新年好,泡澡累了吧,买个橘子吗?”
他觉得有趣,便出声道:“姑娘,怎么在这里卖橘子?”
那姑娘停下来,直起腰打量他几眼,他低下头,只看见自己的衣服上那只展翅欲飞的仙鹤。
却听见那姑娘答道:“还不是为了还债!我们华山弟子人穷志不穷。”理直气壮的样子无端惹人弯起嘴角。
他恍然一瞬,那姑娘却又拉着车慢悠悠地走了。——不过她故作沧桑佝偻着拉车的背影,真是十分喜感。

 


第二次见面仍是在云梦的那个汤池。
他在树上打坐,眼尖瞥见一个在枝桠间努力翻飞扑腾的身影,看得出来尽了全力。片刻那人终于在他身旁站定,面色泛红,他发觉这竟是前几天见过的那个华山姑娘。
她显然也认出了他,神采奕奕地同他打招呼:“又见面了啊小道长!”
他抬眼,微微笑道:“是啊,这位华山小姐姐,又见面了。”
“之前是你要买我的橘子吗?”她眨了眨眼睛。
“我现在更想要个瓜。”他面不改色胡扯道。
华山姑娘想了想,道:“要不我们去遛王猛?我引,你摸瓜?”
他悠然答道:“没关系,我有钱。”
她气鼓鼓地别过脸去,一会儿却又兴致勃勃地拉着他看汤池边那个丫鬟装扮抱着水罐的人:“哎,你看,那个就是江湖人称‘小彩旗’的暗香小哥哥吗?”
他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,不由也跟着笑起来。那位暗香少侠真是敬业,抱着水罐一刻不停地转着。
他们就这样坐在枝间,听池水波澜生,青空鸟啼隐。
池中喧闹于彼,此间安然静谧。

 


第三次见面,还是绕不开云梦汤池。
他抱着水罐,远远地便听见嬉笑声,其中夹杂着一个清亮的声音:“各位少侠新年好!我白嫖被梁妈妈打断腿了,我不知道什么武当,也不知道什么还债,只想要一点铜币回华山……”
他不由失笑,脑海里一点点描摹出那个姑娘的身影,步伐不觉加快几分。
他走到趴着的她身前,蹲下来点了点她的额头:“又碰见你了。你是住在汤池吗?”
“哎呀,真巧啊小道长!”许是因为遇见了熟人,她的语调欢快起来,似乎又触动了伤处,“嘶”了一声,整张脸上好似写着个大大的“惨”一样。
他从善如流,放下水罐给她传功,就这样她的嘴还叭叭叭个不停:“小道长,我去你们武当金顶蹦极了!真刺激啊……”
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,一边垂着眼望她,心想这个华山姑娘真是有意思,到底是怎么找到那么多有趣的事情来做的。那样平平无奇的世界,在她的描述中都鲜活起来。
“你还真是个皮华山。”他只能这么说。
她不以为意,反而笑得更欢:“没错就是我,皮皮怪本皮!”
他曾经听人说,华山教导弟子有这样一句话,“剑之道,寒彻;握剑之人,炽热。唯有炽热之人,可御极寒之剑。”对这姑娘倒是贴切极了。
她正是一团燃着的灼灼火焰,跳动着急切地想要给人带来温暖;她又像是华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,但凡有一点光,就能映得满室清明。
她受了传功,又从口袋里掏出几颗药服下,脸色好转了些许,勉力从地上爬起来。他便也抱起他的罐子。
这时倏忽飘起了细细的雨丝,转眼却如豆大了。他想放下罐子,却见眼前不知何时一暗。那姑娘为他打着伞,却因着不够高而微微踮着脚,显得有些吃力。
他心中微动,抽过她手中的伞,将罐子递给她:“我来吧。”
她仰着脸看他,眼神清澈。他微怔,笑意不知不觉攀上眼角唇边。
“小道长——”
她喊了他一声,却再无下文。
雨帘隔开他们与众人,几步之外,便是红尘。
福生无量天尊。他垂了眸错开她的视线,想,祖师爷在上,弟子早已在红尘之中了。

 


那天一别,他便去寻了掌门,告知他自己想还俗。还俗事务许多,门内诸位同门也须得好生别过,他一时竟忙得不知日夜。
待他翻开案边堆积如山的信件,在其中讶然发现华山姑娘的素锦时,却又是许多时日了。
字是极秀气的,倒不像她洒脱的性子,一笔一画都像仔细斟酌过。内容却写得极简略,只有一句话:
“小道长可曾见过华山暮云阁的雪?不如暮云阁一叙,可否?”
他举着笔犹疑许久,终于落笔时墨都已晕开。胸中思绪万千,落在笔下却只得一言:
“好。”
他映着烛火将这封锦书小心托于飞鹰,牵系的红绳像封住一个他们二人心知肚明又不愿宣之于口的秘密。
飞鹰振翅隐没在浓厚的夜色里,只余他独对跳动的烛火,反复咀嚼着涌到喉头的喜悦,又尽数咽下。
夜风尚且带着凉意,他却翻身上马,一刻也不想停留。
长庚星隔着千里遥遥与他相望,于这漫漫迷途里指引他前行。

 


他一路风尘仆仆到了华山脚下,差点被当成讨债的赶出去。亏他耐下性子好生说明来意,那位华山弟子脸色才勉强好转:“来找我师妹?哼,你这死道士要敢玩弄我师妹感情,我一封信就有三百个华山弟子在你居所前碰瓷……”
他终于忍不住出言打断:“所以暮云阁在哪?”
那个华山弟子给他指了路,仍不忘用正气凛然的眼神送他离去。
他越行越急,几乎是一路轻功飞一样地到了暮云阁,四下相望,却是空无一人。
华山的风雪凛凛,吹得他几乎失了知觉。
有人走过来,往他手里塞了什么,他也不知道,直到回过神才发现那是一碗胡辣汤。
他还是第一次饮胡辣汤,就要被那样的味道灼伤了喉咙。

 


他回到门派,绝口不提还俗一事。经过这一遭,他已然心如止水,从容从红尘泥泞里抽身出来。
他却不知道,在那个风雪漫天的夜里,有人独立于暮云阁崖前,在雪里埋下自觉无望的爱意。
她被父母从华山接回江南,嫁与别人做娇妻。
花轿缓缓行过,她掀开帘子朝远方望去。崇山峻岭绵延至视野尽头,尽头是她无缘牵系的浮生。她放下帘子,无端听见江南遍地雨声。

 


他在红尘尽处回望,仍旧见那姑娘笑靥如花。
“小道长,你可曾见过华山暮云阁的雪?”
Fin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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