鱼刺,摇篮曲和反骨的歌词。

*最近还活着(物理
*封面是自己拍的吴冠中老师的明信片

关于

Monster

ONE

她的身体里出现了一只怪物。
怪物自己说的。
事实上,她并没有见过它的模样。
“可是你的声音很温柔。”她偏着头,有些好奇。
“他们说我是怪物,”怪物用她的身体咔嚓咔嚓地啃食着一根饼干棒,“唔……那我就是怪物好了……”
因为在吞咽食物,它的声音有点含糊。不过它好像很注重形象,并没有像她见过的那些勇士们一样,一边高谈阔论一边喷出很多飞沫和碎屑,这让她很高兴。
它咽下最后一口,慢条斯理地说:“我不仅是怪物,还是怪物中的王呢……”
她有些吃惊,又隐隐带着些敬佩地问:“怪物,也有王的吗?”
“这是当然的咯。不仅有王,将来还要有王国,有领地,有数不清的臣民,那些愚昧的人类现在的土地,将来都是我们的。”
它得意又懒散的语调像极了一只餍足的大猫,翻个身把所有喜悦都压在肚皮底下,只留给人一个摆过尾巴的迷人背影。
“不过嘛,您这样可爱的小姐,当然是受保护的,到哪里都是这样,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。”
慢悠悠地结束了它的论调,它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,礼貌道:“亲爱的小姐,现在我要入眠了,晚安……”
她同它道过晚安,觉得传说中的怪物真是有意思极了。

TWO

“我亲爱的小姐,”它从黑暗中苏醒过来,沙哑着嗓子同她打招呼,“早安。”
“啊…是你!”她有些高兴,“早安,怪物先生。”
“我睡了很久吧…您有没有遇到一些有趣的事情,可以同我分享?
“当然……”
她零碎地述说着父亲的慈爱,母亲的温柔,他们在她头上落下亲切的抚摸,几乎无条件的纵容宠溺,身边傻乎乎却充满正义感的骑士们……
直到夕阳的光辉落进她的眼底,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,她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。
“Kathy,有一位骑士先生找你。”妇人的声音轻轻笑着。
“母亲……”
她皱着眉,只好不情不愿同怪物作别。
“没关系,我的小姐,我与你同在。”怪物从容地用她的手替她整理了压得发皱的衣摆,“我们随时可以出发,去你想去的地方。”
她的眼睛像星星一样亮起了璀璨的流光:
“这是我最近收到的最好的消息了,怪物先生。”

THREE

她清醒了过来。
光透过彩色的玻璃窗落在她脸上,明晃晃的。
恍惚地起身,走到门口,守卫着的骑士回转身。
“小姐,您不能离开。”骑士说,“这是神的旨意。”
她像被人从脑后狠狠地挥了一棍,眼前的世界随着她的摇摆而晃了晃。
“你不能离开——”
像是命运之神早已经谱写过眼前这一曲一样的熟悉感——熟悉感将她淹没。
但她很快清醒过来。
“嘿,你这脑子里塞满了圣廷教条的骑士,”她怒不可遏,语调因为愤怒微微颤抖着,“给我听着,你没有权力阻拦我信仰我的信仰。”
骑士茫然地看着她:“可是毋庸置疑,神才是我们的信仰……”
少女以用力推开了他作为一切的回答。
“让开!”
骑士被推得退了几步,而少女很快奔跑起来,消失在小巷的尽头。
骑士摇了摇头,感觉非常不能理解:“她怎么会这么顽固?”
“一切仍然是神对你的考验,你没有让神失望。”旁观了一切的牧师在镜片之下微笑着,“而对于她,神自有旨意。”

少女的方向很明确——她踏上了前往圣廷的路。
经过圣廷前的一棵橡树时,少女意外地遇见了一只青鸟。
“你的信仰是什么?那只怪物,还是爱情?”
青鸟踞在树枝上打量着她。
“是自由。”少女回答,“怪物先生教给我的。”
她仰起脸,听见青鸟渺渺的叹息。
“年轻的追逐者啊,奔跑吧。你是这个沉寂的世界里,唯一的声音。”
少女有些意外地摇了摇头:
“您错了。”
青鸟诧异地投下一瞥,恰好与她的微笑相逢:
“我绝不是唯一一个。”

FOUR

“烧死她——”
镜片下的眼睛闭起,牧师虔诚地扬起手中烫金的书,用唱诗般的语调判处她的死刑。
她被捆绑在十字架上,脚下是枯柴和多得沿着柴一路蜿蜒至地面的膏油。
“烧死她——”
这判决与膏油同步延伸着,像一首曲调神圣的赞美诗。
火着起来了。
少女在烟雾中咳嗽着,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。
她大声呼喝着,声音尖利得变形:
“我的神,我的神,为什么离弃我……”
耳畔被熟悉的声音笼罩:
“神没有离弃你,可爱的小姐。”
是怪物的低语。
“凡信仰的,须有为信仰失去的觉悟。”他的声音缥缈地贴近她的耳朵,几乎是近在她的耳膜上振动着,“包括生命。”
“我亲爱的小姐,我将与你一同,为自由献出生命。”
少女被怪物先生拥在怀中,四围是熊熊烈火。
她闭上眼,已然心甘情愿地抓住那根蜘蛛丝——
连接天堂——连接信仰的蜘蛛丝。

EPILOG

漫长的梦境终有尽时。
少女睁开眼,餐桌上的父母已经就坐,此刻直勾勾地望着她。
“今天不会有饼干棒,以后也不会有。”母亲道,“甜食不是你该吃的。”
父亲阴郁地扫了她一眼,把目光挪回盘子里。那一眼像一个潜在的信号,唤起浑身名为疼痛的知觉。
“去关窗户。”他说。
少女拖着身躯来到阳台上。
这时候嘈杂如同炮弹的雨滴已经大颗大颗地砸下来。雨势猛烈得不可阻挡,足以浇熄死灰之中的余温。
没有想象中那种漫过四肢百骸的对自由的渴望,她遥望着窗外鸽灰色的天空,只是轻轻地,轻轻地关上了窗。
现在没有怪物先生了,她想。
——因为她亲手杀死了他。

Fin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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